1.

“我的松饼上能多淋点儿枫糖吗？”托尼坐在餐桌前，扭头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他的视线集中在超级士兵腰后那个来自于围裙系带的结，“拜托。”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措辞，听起来似乎真的很需要那一点过量的枫糖。

史蒂夫回头古怪地看了托尼一眼，他们短暂对视一下，“吃完就去睡觉。”他一边说着，一边给热腾腾的松饼浇上一层金棕色的枫糖浆，接着撒上一把巧克力豆。

“嗯哼，吃完你的早餐我总会犯困。”

史蒂夫端着盘子在托尼身边坐下，小胡子直望着对方盘子里的那份煎蛋，“你今天的蛋煎的不错。”

史蒂夫用叉子轻轻一戳，浓稠的蛋黄一股脑冒出来，“七分熟，吐司里还夹了两片芝士。”史蒂夫不咸不淡地说着。

托尼眨眨眼，拿起叉子向史蒂夫的盘子伸去，却在半路被拦截，他扔下叉子，不满地叫一声：“嘿！”

“你昨晚说的，今天早上吃巧克力松饼。”史蒂夫眼睛也不眨一下，等着蛋液由上自下流淌到吐司片上。

“好吧，好吧。”托尼将目光放回自己面前的松饼上，重新拾起刀叉。

史蒂夫偷瞥了一眼身旁人不甘的小表情，无声地笑了笑，他将法式吐司一刀下去切成两块，用刀叉夹住芝士和鸡蛋更多的那一半放到小胡子的盘子里，堆在松饼上，“其实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最近体重飙升的原因？”

托尼斜睨着史蒂夫，但下一秒还是赶紧叉了一块鸡蛋送进嘴里，“我猜我并没有把我的体重数贴在大厦墙上。”

史蒂夫一双眼在托尼身上上下扫视一番，忍俊不禁，“我有眼睛。”

托尼气呼呼地瞪了史蒂夫一眼，但并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哦？所以说说看，大兵，你每天花了多少时间盯着我看？”

史蒂夫一怔，随即失笑，“有时候，我可真喜欢你的幽默。”

托尼闻言耸耸眉，没再多话。餐厅里只剩下刀叉相触的金属磕碰声，托尼吃的很慢，他甚至会在咀嚼的时候愣神。史蒂夫早就吃完了，坐在一边等着。

又过了一阵子，史蒂夫抬头看看墙上挂钟，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小胡子，“难吃吗？今天吃这么久。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洗碗，你得快点吃了，我等会儿还要去神盾局。”

托尼舔舔嘴上的糖浆，眼神有些呆滞，“你还有多久时间？”

史蒂夫再次看了眼挂钟，“五分钟。”

“那够了。”托尼叉起剩下的那一块松饼，全塞进嘴里，腮帮满满地鼓着，他看起来吞咽艰难，还没等史蒂夫起身给他倒水，他就直接拿过桌上那杯史蒂夫喝剩的牛奶仰头灌下。

史蒂夫看着托尼这串动作，抖抖睫毛，接着起身收拾碗碟。

他的手腕被托尼抓住，带着薄薄一层茧，厚实温暖，他听见那手的主人低声说着：“等等，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少有的严肃语气让史蒂夫浑身一紧，他顺从地坐下，认真地看向身旁人，“好事坏事？”

托尼眯起眼，似乎陷入了为难，“那得取决于你怎么想。”

“好的，你可以开始了。”

“你知道《小王子》吗？”

“——什么？”

“《小王子》，圣埃克苏佩里，1942。”

史蒂夫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虽然那是我那个年代的书，但在我掉进海里之前还没机会看，不过我之后有补。所以托尼·斯塔克现在要跟我讨论童话故事？还是说你用那本书编了新的密码？”

“你看过就行。”托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的手指在他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敲击着。

“然后？”史蒂夫伸长腿，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狐狸。”他张嘴吐出一个单词，用手指搓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那个狐狸，你记得吧？。”他看见史蒂夫快速点头才继续往下说：“你有没有算过，我们这样有多久了？我是说——我们现在这个状态持续多久了？我知道你每天五点起床晨跑，六点回到大厦，七点出现在厨房。我通常会在七点离开我的工作间，然后上来厨房，我们会坐下来一起吃早餐，再各自回房，而我会睡个好觉。”

“这有什么问题吗？”史蒂夫不解地问。

“我不是说这有什么问题。”托尼偏过头，“而是——我想我已经习惯了每天在这个时间见到你，和你坐一会儿，吃点儿你煮的新鲜食物，并且这让我感到很开心。”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我明白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一定让你觉得受宠若惊。”

史蒂夫挑眉抱胸，但并没有急于否认。

托尼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排除某些特殊情况，例如拯救世界那些，有一天我没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到你，我一定会感到难过。”他的声音低沉，紧接着他看到对面的超级士兵真的露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于是他垂下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成了那只狐狸，队长，我想我被你驯服了。”

“哦，托尼——”史蒂夫从椅背上坐直身子，他慌张地抬起双手。

“我还没说完，队长。”托尼伸手拍拍史蒂夫的手臂示意他先安静下来，“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现在跟你说这些，事实上昨天娜塔莎找我谈了会儿话，你知道她不爱绕圈子，这很好。她让我跟你说清楚，而且让我停止玩弄你。看吧，这就是托尼·斯塔克的名声。说真的，我有点儿纳闷，我不认为我能玩弄到你什么，我现在跟你说清楚，我就是那只狐狸，仅此而已了，至少这是我目前唯一有把握的事。那么现在，作为你的狐狸，我想知道除了'那片麦田'我还能得到什么？”他说完看了一眼史蒂夫耀眼的金发，之后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灼亮地凝视着对面的人。

史蒂夫静默了一会儿，直到托尼难耐地在椅子上挪了挪位置，他才徐徐开口：“谢谢。我想我首先得说这个，托尼——”

“谢谢？就这样？”托尼前倾着弓起身子，语气里透出焦躁和恼怒。

“不，托尼，我的意思是——”史蒂夫连忙搭上他的肩头安抚着，他的话头还没好好开始就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彻底打断。

“该死的！我发誓我从没这么讨厌过这声音，贾维斯？”托尼低咒着。

他们二人条件反射地迅速站起身，史蒂夫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白色围裙向电梯口跑去，他在关门之前望了一眼正在逐渐被甲片覆盖的钢铁侠，十分难得地附和了句脏话：“该死的。”

*
战斗结束后，美国队长直接去了神盾局。托尼在工作间里除下一身残破的盔甲，四仰八叉瘫倒在地板上睡过去了。

他在夜里醒来，贾维斯贴心地为他点亮夜灯。托尼揉揉酸痛的脖子，起身走回自己卧室。

他从氤氲的浴室里出来，浑身只穿着一件浴袍，他躺上床，一扭头注意到床头的一支红玫瑰。

托尼抽出花下压着的那张纸，逐字看起来。

“托尼，我想你不是我的狐狸，我们是互相驯服的。明早见。”

托尼把枕头立起来，惬意地靠在床头，晃晃脚丫，“贾维斯？”

“我在，Sir。”

“给队长传个口讯，告诉他我已经洗完澡了，问他有兴趣上来继续今早的谈话吗？”

End


2.

大厦里阴凉干爽。

史蒂夫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贴身的制服内里满是黏腻的汗水，他脱下头盔，汗湿的金发微乱，他抬手胡乱抹了把脸，走进托尼的工作间。

“我拿到了。”史蒂夫走到托尼身旁，递给他一个小小的芯片。

托尼接过那小玩意，插进槽座里，“干得好，大兵。来吧，Friday，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

一排排蓝色的数据密密麻麻地在全息影像上浮现，史蒂夫上前一步敛神查看。

热烘烘的气息一下子扑向托尼裸露的后颈肉，紧接着他嗅到那阵被阳光狠狠烘烤过的味道，覆盖了超级士兵出门前原本身上来自于自己浴室里那瓶海盐冰泥沐浴乳的气味。托尼的注意力从那堆数据中飘走，他回过身，前倾着身子，翘起鼻尖蹭了蹭史蒂夫潮湿的颈间。后者微微一愣，向后瑟缩了一下，“托尼，我还没洗澡，一身臭汗。”

托尼一伸手就勾住史蒂夫腹间的制服腰带，稍稍用力把大个子扯了回来，他用鼻尖拱着眼前那白皙脖子上的细密汗珠，大动脉在他皮肤的感知下突突突地有力跳动。

“可我觉得你闻起来棒极了。”

史蒂夫揉着托尼的短发，将他轻轻按在自己肩头，“除了像个从泥土堆里爬出来的田径运动员，我还能闻起来像什么？”

托尼把下巴搁在史蒂夫宽阔的肩上，“明天。”

“什么？”史蒂夫疑惑地蹙蹙眉。

“You smell like tomorrow in my mind.*”托尼双手环住史蒂夫精壮的腰，细细喟叹着。

End

*原话出自蒂尔达·斯文顿，https://video.weibo.com/show?fid=1034:2297855a3c7db3560af525d76704a04b

3.

史蒂夫深信托尼·斯塔克是个极具魅力的人，尤其是他身为亿万富翁却同时兼具着不可思议的亲和力。

而他实在讨厌这点。

史蒂夫看着吧台那边被几个女人环绕在中间的斯塔克，他正低头喝着手里的马提尼，一双大眼在对面几个女人的胸口暗自打量。而最后，一个金发碧眼的超模在这无声的竞争中胜出，托尼放下酒杯，朝着那女人伸出手，脚尖向舞池的方向挪动了几寸。

“抱歉，能麻烦你回避一下吗？复仇者联盟的内部机密。”史蒂夫陡然插入两人之间，礼貌地朝女士微笑着解释。

女人扬扬眉，朝托尼塞了张卡片后就识趣地踩着高跟鞋走开。

托尼手指敲击着吧台，半倚着看向史蒂夫，“内部机密？”

史蒂夫面不改色，他上前一步，从托尼的西装口袋里扯出那张卡片扔在地上，他将手搭在托尼的腰间，一个用力把人勾过来，胸膛差点碰撞在一起，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托尼的肩膀，带着人向舞池走去，“是的，内部机密，暗号是——美国队长能请钢铁侠跳支舞吗？”

托尼低低笑着，与史蒂夫来到舞池中央，他循着音乐交替着步子，“这暗号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说真的，我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他顿了顿，刚要重新开口，眉头皱皱又多停顿了几秒，“队长，告诉我这不是你第一次跳舞，你已经踩了我好几脚了。”

“这确实是我人生的第一支舞。”史蒂夫毫不尴尬地回答。

“好吧，好吧。”托尼无奈地点点头，“现在我可要好奇你到底为什么找我来跳舞了，鉴于你根本不会跳舞。”

“因为嫉妒？”史蒂夫歪歪头。

托尼怔住，这令他忘记收回步子，蹭亮的昂贵皮鞋上已经有了鞋印，“你又在开玩笑？”

“又？怎么，你以为我昨天也是开玩笑？”

“可别再提昨天那回事。”

“哪回事？我跟你告白，而被你拒绝的那回事？”

“我不是叫你别再提了吗？”托尼不满地仰起头。

“理由？”史蒂夫不依不饶。

“理由？你明知道我没办法拒绝你第二次。”

“那就不要拒绝。事实上，我更好奇你拒绝我的理由。我有感觉，我们之间绝不只是队友这么简单，你看看，你又在躲避我的视线了，为什么不继续看着我？”

“史蒂夫。”托尼叹了口气，“我这是在给你反悔的机会，你知道，很多时候人就是一时冲动，我可是看过很多先例，喜欢我的人挺多的，哦，我说的是真正的喜欢，但她们几乎都在最后嚷着‘哦，斯塔克，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凑在一起’，接着头也不回地走掉。虽然这话不像是我会说的，但我还是认为贸然的关系变化会影响我们的队伍，说不准哪天你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哦？你是在拿我和你的前女友们作比较吗？”史蒂夫显然对这回答不满意，但他的眼神却更为柔软，“我跟她们不一样，美国队长只要认定一件事，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再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托尼，她们或许足够了解托尼·斯塔克，但并不了解钢铁侠，但这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不管是斯塔克还是铁壳头。”他放在托尼肩头的那只手滑落到托尼的臂膀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嘿，相信我好吗？我不是一时冲动，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深思熟虑过几千几万次了。”

“我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在慢歌里迈着细碎的舞步，灯光令他们的脸部轮廓过分柔和，“你成功地打乱了我的计划。”

“钢铁侠也有个计划？这可是新鲜事。”史蒂夫轻声笑着，与托尼拉近距离，浅蓝色的双眼直直望向他，“伟大的托尼·斯塔克，你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吗？我知道你没法拒绝我第二次，所以快答应我吧。”

“是的，是的，伟大的美国队长。”托尼在旋转的间隙里，吻住了史蒂夫的嘴唇，“作为你的恋人，我首先得教会你如何跳好这支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