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 Evans曾经期待过他们的关系永远都不要变。

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是在《复仇者联盟1》的杀青酒会那天。那个时候，他和Robert Downey Jr.已经在片场朝夕相处了四个月的时间。他和他敬仰的演员完成了第一部电影的合作，他能够和Downey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他时不时冒出口的脏话好几次逗笑了Downey，他在Downey的拖车里与对方共享了十次以上的晚餐，他知道对方最喜欢吃的是披萨和冰淇淋，他们交换了电话，并且一起展望过未来的合作。

一切都很完美，当时的Chris这样想着。那晚的他，仿佛重新变成了那个十岁的小男孩，对愿望的实现感到知足，懂得珍惜，还没有学会成年人的贪婪。

Chris最喜欢啤酒，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Downey可能也喝了不少香槟，他看见Downey的两腮有点红，红色抹在对方小麦色的皮肤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炙热曝晒的海滩来到这里。Downey是个很好的前辈和领路人，他带着Chris与漫威的高层说着场面话，先知一般地帮Chris挡掉了那些Chris彼时还不懂得如何回答的刁钻问题。仿佛因为是他最开始打给Chris的那通电话促成Chris加入了漫威，他就对Chris有了一种不言而喻的责任一样。

那时候的Downey对一个好莱坞的年轻演员来说，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当然，Robert Downey Jr.是亲切的，毫无没架子的，他幽默且绅士，他总会不留痕迹地照顾着周围的人，努力不让身边的愣头青感到忐忑和拘束。但这却不影响Chris对Downey保持着那点渴求靠近却又同时敬畏的心情。只要Downey出现在他的可视范围内，他就觉得自己成了一坨闷不做声的大铁块，而对方就是一枚行动的磁铁，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着他的皮囊，把他狂躁乱跳的心脏吸扯过去。但在同一时刻，他的大脑提醒他，Chris Evans，你得和他保持距离，适当的距离才会让你讨他的喜欢。

Chris总是冒冒失失的，他一直尝试着让自己表现得足够稳重和成熟，但他越是想这么做的时候，就越是忍不住出错。他搞砸的试镜有好几次，他无意识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杀青酒会那天晚上，他和Downey坐在吧台的最右端，远离了走来走去互相寒暄的人群。Downey随口问他喜欢看哪种球类运动比赛，他的话匣子就猛地全部打开，再也关不上了，橄榄球，超级碗，爱国者队，Tom Brady。他兴奋得像个男孩，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还打翻了Downey的酒杯。Downey的西装衣袖被打湿了一小块。Chris问酒保要来了纸巾，Downey却只是笑笑说没事，反正有人会拿去洗，让Chris不用费心。但在之后的时间里，Chris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Downey袖口上那一块酒液痕迹。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那小小的一摊印记，既让他懊悔，沮丧，内疚，却又让他觉得兴奋和雀跃，让他滋生了一点病态的占有欲。至少今晚，到Downey回家脱掉西装之前，那块他留下的污渍都要一直躺在Downey的袖子上了。

酒会结束的时候，他们礼貌地拥抱了一下。Chris在Downey转身之前，脱口而出，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喝一杯？我知道有间吧不错。

Downey看了Chris一眼，他的眼神仍然是柔和善意的，但他说，我已经过了泡吧的年纪了，Evans。接着他笑了几下，挥挥手钻进了车里。

那一刻，Chris Evans告诉自己，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不要妄想更多，不要冒进。不要企图把天上好看的星星藏进口袋里，那是无礼又自私的。

他第二次希望他们的关系永远都不要变，是在《复仇者联盟2》的片场。

那天的太阳很好。Chris结束了上午的拍摄，远远就看见Downey坐在拖车前的椅子上，半躺着身子，头向后仰着枕在椅背上，他的脸上盖着一本摊开的剧本，双手抱臂，看起来正在打盹。

Chris顿时玩心大起，他走过去，先轻手轻脚地绕着Downey走了一圈，随后他站在了Downey的身后。他伸手轻巧地拿掉了Downey脸上的剧本，然后迅速蹲下身子，躲在椅子背后。他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沉含糊的咕哝声，然后就没有动静了。他安静地等了片刻，忍不住好奇地站起身子，随后看到的场景让他忍俊不禁——Downey抬起一只手臂横在眼前，遮挡住阳光再次睡过去了。

Chris重新打开一把折叠椅，摆在Downey的身边，自己坐了上去。他学着Downey放低身子，打开手里的剧本，随手翻阅了几下，上面都是好莱坞大明星留下的折角和记号，还有很多对于台词的理解和修改。他意识到，那不仅仅是一个剧本，那是Downey智慧的缩影。他把有着笔记的部分从头到尾全看了一遍，直到身边传来细微的悉悉索索声。Chris扭过头，看着Downey的手臂放了下来，那双有着黑色睫毛的大眼睛缓慢睁开，眨眼，恢复清明，然后对方转过头，看到了他。

嘿，Downey沙哑地说着，这种礼貌问好几乎属于Downey的本能。

Chris只是笑，他把剧本还给了Downey，他说，嘿，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Downey扁扁嘴问。

不知道，我只来了半个小时。

Downey点点头，他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他仰头看了看正盛的日光，冲Chris说，吃冰淇淋吗？我拖车里有。

好啊。Chris即刻答应。

Downey的眼睛轱辘转了一圈，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说，你拿什么支付？

嗯？我以为你是免费请我吃的。

不，你得付款。

Chris默不作声地望了Downey一阵，他挑挑眉毛，说道，你想让我拿什么来支付？

我想想。你有什么特长吗？能逗人开心的那种。Downey摸摸下巴。

给你跳个踢踏舞？Chris问。

专业级别的？Downey瞪眼。

学过一段时间。Chris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请。Downey展开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然后Chris就站了起来，穿着那身星条旗制服和厚厚的靴子，略显拘谨地跳了几个舞步。他的鞋底在满是小石子的地面上踏出有节奏的声响，他长手长脚，虽然舞步滑稽，他完美的身形却也让那画面留存了几分美感。

他停下动作，站在Downey面前，低垂着眼眸笑着，问道，能抵得上一份冰淇淋吗？

Downey笑出满脸褶子，他从椅子上起来，带着Chris往他的拖车里走。他说，这抵得上我所有的冰淇淋。

随后，Chris和Downey坐在拖车里，分享了同一盒家庭装冰淇淋。那是香草味的，来自拖车冰箱里的最后一盒冰淇淋。他们一边用赠送的塑料勺子一人一下地舀着，一边乱七八糟地侃大山。

那个时候，粗糙的制服布料不透气，密不透风地紧贴着Chris的皮肤，他的背上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浑身都裹得不舒服，但他感到那些不适和燥热都悄无声息地隐去了，他甚至觉得那是相当美好的一个时刻。空调，冰淇淋，还有Downey，到底哪一个才是最消暑解乏的呢？Chris摇摇头，告诉自己，别拿任何东西和Robert Downey Jr.相比。

那一天，他们成了能在拖车里分享同一盒冰淇淋的好朋友，那已经超出Chris的期望了，他没有什么好再憧憬的了，再多的任何想法都该被纳入非分之想的范围里了。

Chris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上进的人。和大多数好莱坞的年轻演员相比，他时常表现得不太积极，对曝光率和话题性也没有多少追求。他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什么多余的野心，他对很多事都有个目标，并且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奋进，但每当他达到了那个目标之后，他便会停下来，好好享受现今所获的成果。他一直认为珍惜现有，感受当下反倒是最难的，他反而更害怕自己在盲目前进的路途中丢掉了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一切。他最喜欢的作家是Eckhart Tolle，他的床头永远放着那本《当下的力量》。他沉迷着Eckhart Tolle的主张和理论，他试着像Eckhart Tolle所倡导的那样去感受生活，认识自己。他学习了如何冥想，但他发现那对他来说有些太难了。他知道他需要绝对的安静，但他脑子里的声音太多了，那些声音无法停下来，哪怕是短短一分钟也做不到。于是，他选择去倾听脑子里的那些声音，他观察自己的呼吸，拷问自己内心的等待，他试图问自己：此刻我的内心在发生什么事？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发现他仍然对一些事一个人有着很深的渴望，却强迫自己去对现有的一切感到满足。他感受了当下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满于当下。

那些声音太嘈杂了，太吵了。

嘘——他时常对自己这么说，Chris Evans，保持安静，安于现状，不然你会失去一些东西。

而事实就是，Eckhart Tolle帮不了他，他摆在自己家门口的那一座小佛像也帮不了他，或许连上帝都帮不了。渴望无法连根拔起，它甚至在他的身体里开枝散叶，现如今枝繁叶茂，他只要心绪一动，树叶就齐齐晃动，飒飒飕飕，吵得他整日不得安宁。他只好在闲暇时光和他的Dodger玩得精疲力尽，然后双双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过去。

但这也阻止不了一些事情的发生，比如他柜架上属于好莱坞大明星的电影DVD越来越多；比如只要有人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他的嘴巴里就会不停歇地蹦出夸赞那个人的词句，每回还能不重样；也比如他没法不贪婪，没法不正视他日渐膨胀的野心。他开始对自己说：为什么不抱抱他的腰呢？那会很温暖很柔软。为什么不拍拍那人的胸呢？说不定也很结实。为什么不在抱住他的时候摸摸他的头呢？我明明比他高，我每次都能看到他的发顶是多么可爱。为什么不为什么不，这样的想法一旦开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得让这些声音停止，他需要安静，而他终于发现，获得宁静的唯一方法就是——达成内心的渴望。

所以，当Chris第三次认为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是最好，并且绝对绝对永远都不要改变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年。

那天，他们在首尔。电影宣传期间，他们马不停蹄地跑了很多个城市，而那一天，恰巧Robert Downey Jr.的酒店房间就在Chris的隔壁。吃过晚餐后，Chris跟着其他演员一起在当地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汉江边逛了一圈，而Downey没有去，他或许是想享受一下个人时光，或许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也或许是还有其他的安排。不算太晚的时候，Chris回到了酒店，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停在了Downey的房门口。他来来回回逡巡了两圈，最后还是敲响了那扇门。

他装模作样地喊了声，客房服务。

门很快打开来，Downey大大咧咧地开了门之后就转身走回屋里，放心地让门大敞着，他说，别以为我没听出你的声音。

Chris走进去，关好门。大明星已经换上了他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睡衣，宽宽松松的，衣服罩在他的身上晃晃荡荡。Chris靠在门后，抱起双肘，看着Downey，他说，你忘了我们白天说好了？今晚你跟我睡，而不是Mark。

Downey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向他，他就这么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他说，我当然不会跟Mark睡，但我也没答应跟你睡。

你也没拒绝啊。Chris摊手。

你是在开玩笑？Downey像是看不清对面的男人似的，走近几步，眯起双眼。

你希望我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你可以选择一个答案，这取决于你。Chris从门上离开，站直身体。

Downey光脚踩在地毯上，他抬起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抱着弯曲的手肘，一脸沉思，他说，我看不出来，你希望我选择哪个答案？

Chris闭起眼笑开来，他说，Downey，别拖时间，我怕我会改变主意，你知道，冲动的劲头不能持续太久。

Downey自如地努努嘴，他问，其实这个问题不难，难的是——你怎么定义“一起睡”？

Chris耸耸肩，这重要吗？无论哪一种，我都愿意。

然后Downey就吭哧着笑出声，他一直笑，Chris在他的笑声里走近他，他才一低头，Downey的手就扣住了Chris的后脑勺——他们吻到了一起，这个吻比Chris预想的要激烈很多。

接着，他们确实一起睡了，是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的那种睡。他们躺在床上，大概每隔二十分钟就吻一次，他们聊天，他们哼了几段小调，他们开了玩笑，也挖苦了几句他们都看不惯的几个人。夜很深的时候，他们就一前一后地倒在枕头上睡着了。他们那时候还不习惯和成年男人同睡一张床，两个大男人都大喇喇地摊在床上，没有演绎出那些电影镜头里唯美浓情的情侣姿势，他们甚至还互相抢了对方的被子。Chris把活生生的Downey当成了他家里的那个钢铁侠玩偶，伸手抱住，抬腿夹住，没有多久，Downey就被压得受不了，哼哼唧唧地逃离了那个让人窒息的怀抱。而当Downey把头枕在Chris的手臂上长达两个小时后，Chris也一个翻身让Downey的脑袋重新落回枕头上。当然，这一切都在他们的睡梦中发生了，他们毫不知情。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他们在翌日醒来时，仍然觉得那是无比美妙的一夜。他们看着对方的脸，傻乎乎地笑得像一对校园恋人，他们在晨曦里互相蹭了蹭鼻头，皱着脸笑个没完。

上帝啊，Chris Evans在那时想着，我完完全全满足了，什么都不要改变，现在就是最好，我正在感受当下。

可Chris对自己食言了。因为他发现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和Downey是工作时才见面的关系，却又是工作时才一起睡觉的……他想恋人这个词不合适，但他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暧昧对象，性爱伴侣，听起来更为合适，但他压根不想用上这俩词。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于是，工作之外的时间他搬回了波士顿，他不喜欢西海岸的热情，那会让他感到烦躁，闷热，更糟糕的是，那种热情会让他迷失。

这一天，台风登陆了东海岸。他躲在家里没有外出。窗子被雨点打得噼啪作响，没关紧的窗户缝里发出可怕的呜呜声，像是地狱深渊里骇人的呼喊。外面狂风大作，他在这栋房子里，坐拥着一片平稳的安全。他突然在那一天喜欢上了东海岸的台风，它直来直往，它吹走一切碍事的东西，要么全部毁灭，要么不来侵扰，洒脱直率，让人神往。

他和Downey的关系就这么不咸不淡，忽远忽近地维持了快要两年。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个过长的时间。

他就仿佛是一直处在台风眼，这里无风无雨，白天可见阳光，夜晚瞻望群星，这里是完美的避风港。

但这种安全只是暂时的，他比谁都清楚，所有的平静都会被狂暴再次取代，这世上本就没有永恒的台风眼。而且，重装上阵的台风只会更加凶猛，当台风眼消失，毁灭性的狂风会咆哮着吞噬万事万物。

时间过得很快，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再次进组，加入《复仇者联盟3》的拍摄了。他最近连日忙碌于《Gifted》的宣传，每天回答着同样的问题，和小女孩一起开着重复的玩笑，这挺恶心，但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这些，他已经在好莱坞摸爬打滚了足够久的时间，他学会了怎么做好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莱坞演员。

今天是2017年4月4日，他录制了一场秀。他精心造型，西装笔挺。他在休息的空当里，拿出手机，登上了推特，却又很快退了出来。他知道他会看到满屏的生日祝福，他或许应该转发一条，不管是谁的都好，说不准是Jeremy的，说不定是Mark的。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知道Downey的推特并不是他自己在打理，比起上网，对方更愿意呆在农场挠挠猪背，抚摸羊驼的脖子。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正在举办一场生日派对，却没有邀请他。反正他也很忙，他无暇去管这些。

这天，他终于在夜晚十一点半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Dodger在他的枕头上睡下，时不时耸动两下湿漉漉的鼻子。

他在黑暗中看着手机，还剩不到半个小时，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他不想像去年一样，被抱怨忘记了对方的生日。他一直都记得，只是他不想发句无关痛痒的“生日快乐”，但也不想拿着礼物冲到对方家门口，上赶着献殷勤，两种方式都太极端了，都不适合。又多过了一年，可惜他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合适他们关系的方案。

他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腾地坐起来，戴上棒球帽，套上外套就出了门。

到达海边别墅的时候，正好临近十二点。他站在门口，拿着手机，他在等待，静静地等。他赌一次自己的直觉，赌一次对方的小心眼和小脾气。

十二点过五分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笑了，接通了电话。

“生日快乐。”Chris抢先说。

“……非要我打电话过来你才记得？”Downey的语速很快。

“你今年52岁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George Clooney是53岁结婚的吧？”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那你要在52岁就试试吗？赢过George Clooney的感觉一定很好。”

“……Evans？你在搞什么鬼？”

“想知道我在搞什么鬼？那你打开门看看，你敢开门，我就给你套上戒指。”他的声音非常狡黠。

然后那边是冗长的沉默，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Chris把手机放回兜里，再一次开始了等待。

大约过了五分钟，不算太久，门锁响动，门被打开了。Downey穿着帽衫站在门口，明亮的双眼闪烁着精光，他看着Chris，嘴巴动了一下，但又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慢吞吞地抬起手，把手背递到了Chris的面前。

Chris笑个不停，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指捏着空气，然后握住Downey的手指，把那个看似有形的空气套在了Downey的手指上——是的，他做了段无实物表演。

Downey脸上的怒气来的很快，他把手抽出来，向身后狠狠一甩，脸上的胡子都歪了，“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Evans。”

“你出来了，Downey，即便我告诉你，出来了我就会给你戴上戒指。”Chris仍然嬉皮笑脸。

“你还敢说？”Downey的眉头皱着，看起来就像是那个在片场里让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的漫威教父，颇具威严。

“生日快乐。”Chris靠近他，又说了一次生日祝福。

“就这样？这不好笑，Evans。”不得不说Downey瞪起人来非常有威慑力。

Chris微笑着，伸手在身上左摸右摸，最后把一串钥匙放在Downey的手心，“这片是大门的，这片是前门的，剩下的是车库的。”

“这又是什么？”Downey掂了掂手里的金属片。

“试婚同居？对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会太难接受吗？”Chris冲他眨眼。

Downey憋气半天，叹了口气，“你到底在搞什么？”

“同居是真的，至于结婚，我持开放态度，别有压力，毕竟对于好莱坞钻石王老五来说，有点儿麻烦。”Chris靠在门上，笑眯眯地望着Downey。

Downey盯着Chris的脸半天，似乎是在确认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然后他把钥匙放进了衣服口袋，欠了欠身让Chris进屋。而Chris没有动作，他只是朝Downey伸出手，摊开掌心。

“干什么？”Downey问。

“你的钥匙啊。”Chris说。

Downey把人拽进屋子里，抬脚踢上门，他扯过Chris的衣领就咬上对方的嘴唇，恨恨地说：“先还了我生日礼物的债再说吧。”

一片黑暗里，随着他们的动作，Downey口袋里的钥匙发出了磕磕碰碰的金属声响，Chris听着这声音，感到充实而满足。他的脑子终于安静下来，彻彻底底的，相当纯粹，除了钥匙声，他只能听到Downey的声音，那是爱人的声音。

当下的力量不过如此，他抢先一步走出了台风眼，抵达了真正的避风港湾。

这一次，他不再期待他们的关系永远不变了，改变无妨，尤其是向着好的方向改变。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