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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吃烧烤？”托尼摘下金丝边眼镜，搁在一边，合上手里厚重的书，看向对面的高个子。
“不是我想吃，是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你有个挺大的烧烤架。”史蒂夫擦拭着书柜。
“好像是有一个？既然你想吃，我们今晚就烧烤吧，正好罗迪等会儿要来，顺便招待一下他。”
“都说了不是我想吃……”史蒂夫撅噘嘴，狠狠擦了几下柜子。
晚些时候，罗迪登门造访。他带来了几个大袋子，史蒂夫打了招呼后上前接过，打开来看了看，都是些烧烤用的工具和新鲜食材，看来是托尼提前知会了他今晚烧烤的事。
史蒂夫在厨房里忙活着，洗净食材，切好蔬菜，用铁钎串好肉和菜，刷上事先调配好的酱汁进行腌制。客厅里的两个人如火如荼地聊着天，偶尔传来男人们的笑声，惹得史蒂夫好奇地侧头去看。他的雇主正在开怀大笑，整个身子嵌进柔软的沙发里，脸上挤出几条好看的笑纹，牙齿洁白整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当中的眼瞳深而明亮。男孩从没见过托尼笑得这么爽朗过，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这点疏忽，刷子上的酱汁滴落在了地毯上，他惊呼一声，赶忙蹲下身子去擦。等他站起身，他的雇主已经笑歪了身子，倒在罗迪的肩上了。史蒂夫扔下刷子，多切了两颗柠檬，手攥紧半颗柠檬使劲蹂躏着，把酸溜溜的果汁挤在酱汁里。“有什么事这么好笑啊？”史蒂夫咕哝着，把干瘪的柠檬皮肉扔进垃圾桶里。
“汉娜很喜欢你上次买给她的礼物，就那个丑得要命的会说话的兔子。”罗迪说。
“那可是当下最先进的儿童智能玩具，别不识货。你如果再生个儿子就好了，我可以造个机器狗给他玩。”托尼拍拍罗迪的肩。
“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儿，想要儿子啊？你自己生一个去。”
“我跟谁生去？而且小孩嘛，就是别人家的可爱，自己生一个就麻烦了，不好玩了。”托尼说着摆摆手。
“搞半天你把我女儿当玩具啊？”
“你说的啊，我可没这么说。”托尼又是一阵笑。
“行，那今年圣诞节，你别来我家过了。”罗迪抱起双肘。
“别啊，我还想吃你老婆烤的火鸡呢，而且汉娜奶声奶气的，多好玩啊。”
“想吃烤火鸡？让你的高中生给你做啊，我看他挺能干的，应该会做。”
托尼闻言向在厨房里忙活的人看去，“那倒是，他的厨艺很好。”
“你到底请的是清洁工还是厨师？”
“哈？我一直以为我请的是管家。”
“真的假的？”
“开玩笑的。我跟他提过加薪的事，但他拒绝了我。他说反正他回去家里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和我待在一起打发时间。”
“他人怎么样？”
“很好，挑不出毛病。”
罗迪惊讶地挑了眉，“这话是托尼·斯塔克说的？简直不敢相信。”
“我有那么挑剔吗？”
“你说呢？”
“总之，是个好孩子。”
“你也别太相信外人了，你这儿值钱的东西可不少，还有你那些未发表的科研成果，凡事还是留个心眼才好。”罗迪中立地说。
托尼摇摇头，“不，我确信他不是那种人，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你多虑了。”
罗迪沉默了下来，身子向后靠了靠，审视地盯着托尼，随后说：“你变了，托尼。”
“我哪里变了？”托尼好笑地问。
“你很少这么信任一个人，何况你们认识不算久。”
托尼愣了一下，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你看看他。”罗迪顺着托尼的视线看过去，男孩正在往铁钎上叉着棉花糖，托尼继续说：“你只要看着他就会明白，他把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干净通透，让人一眼就望到底。”
罗迪搓着下巴，看了两眼，说：“是吗？那他的心脏是在左边还是右边？我从外面看不出来啊。”
托尼撞了一下罗迪的肩膀，忍不住笑出声，“去你的。”
食材处理完毕后，史蒂夫就走到两个男人面前，问道：“可以搭把手吗？烧烤架太沉，我一个人抬不动。”
罗迪起身挽起袖子，跟着史蒂夫进了里屋，托尼随后跟上，三人合力把那个大烤架从房子里搬到了后院。罗迪看到了如今变得生机勃勃又规整有序的后花园，也是惊叹不已，“你终于肯请个园丁来收拾你这一地的杂草了。”
“没有，是史蒂夫弄的。”托尼说。
罗迪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男孩，陷入了沉思，没再多话。
史蒂夫仔仔细细地铺好炭，把火点燃。罗迪抓了一大把烤串往架子上一搭，史蒂夫接过手来，把食物整齐地码好。鸡翅、大虾、香肠、牛眼肉、帝王蟹钳、河豚鱼白并排挤在热火之上，肉与素菜搭配着串好，香菇、洋葱、红椒、青椒夹在肉与肉之间，互相紧挨着，色彩丰富。高温一烤，荤腥的油脂味和蔬菜的清新味一并掺杂在炭烧的烟熏味里，让人食欲大增。
托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史蒂夫的身边，叉腰站着，两眼直勾勾地瞧着那些烤串，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还有多久才能吃啊？”
“虾和牛肉快好了。”史蒂夫检查了几串肉，翻了翻面，“你拿个盘子来。”
托尼噌地一下跑开，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白瓷盘。史蒂夫挑了几串鲜嫩的牛眼肉和大虾放进托尼的盘子里，不忘嘱咐一声：“小心烫。”
托尼乐呵呵地捧着盘子走到桌前坐下，罗迪瞧见了，刚要伸手去够盘里的肉，就被托尼一巴掌拍开，“自己拿去，这是我的。”说完就开始大快朵颐。
罗迪忿忿不平地剜了托尼一眼，自己走去烧烤架前，直接站在边上，熟一串就吃一串。吃了几串，肚子有底了后，他对史蒂夫说：“我来吧，你也吃点。”说着把男孩挤开，接替了翻面的工作。男孩点点头，没有拒绝，用盘子装走了一堆烤串，一路走到托尼对面坐下。他把面前的食物分了大半到托尼的盘子里，“你试试这个鸡翅，我刷了点蜂蜜，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托尼接过来，咬了一口，嚼了几下问：“你还放了啤酒？”
“对啊，你吃出来了？怎么样？味道还行吗？”史蒂夫期待地问。
托尼舔了舔油亮的嘴唇，神情因为美食果腹而愉悦，“太棒了。”
史蒂夫托腮看着托尼的吃相，着魔一样用目光去抓对方时不时溜出来的小舌尖。“你怎么不吃啊？”托尼出声，史蒂夫才回过神来。他赶紧收回视线，专注于食物上。
银月升起，星辰漫天，院子里的户外灯点亮了，炭火噼里啪啦地烧得正旺，烧烤香味飘散开来，海风一刮，诱人的味道被带到远方。
罗迪烤起了棉花糖，托尼特意回屋，拿了瓶百利甜酒回来。托尼从罗迪手里接过烤得焦香的棉花糖，对着史蒂夫神神秘秘地说：“今天教你个特别的吃法。”说完他拧开了酒瓶盖，倒了一杯酒出来，把烤过的棉花糖在百利甜酒里快速轻沾了一下，然后举到史蒂夫的嘴边，“尝尝看？”
史蒂夫有点为难地看了看那棉花糖，“我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
托尼向一边歪歪嘴，“这哪算喝酒啊，就沾了一下而已。”
“你不要教坏小朋友了。”罗迪在一边笑着说。
托尼瞪了对方一眼，史蒂夫也不乐意了，小声说：“说谁小朋友呢？”
托尼用软乎乎的棉花糖戳了戳史蒂夫的下嘴唇，“尝一口吧，就一口。”
史蒂夫拗不过，张开嘴，把那颗棉花糖咬了下去。香醇的酒味最先入舌，这瓶百利甜酒是咖啡味的，丝滑的奶香与咖啡香在酒精的辛辣味中悄然融合，往下咀嚼，咬开微脆的焦糖层，柔软的棉花糖被唇舌融化，甜腻腻的滋味与多种口味混合在一起，层次丰富，一口烤棉花糖竟带来了这样独特的风味。
托尼笑眯眯地观察着史蒂夫的表情，凑近了问：“好吃吧？”
史蒂夫嘴巴鼓着，睁着蓝眼睛快速点了两下头。托尼把手上剩下的两串都塞到男孩怀里，“都给你了。”
“刚不是还说不能喝酒吗？”罗迪笑着揶揄。
托尼走上去，一掌打在罗迪的背上，“你别老逗他，快去给我烤新的。”说完重重推了人一把。老友骂骂咧咧地守回烧烤架边，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那两个人并肩站着，正在一起分吃着最后一串棉花糖，你一块我一块。大热天里，罗迪居然打了个寒颤。
最后，吃饱喝足的三个人齐齐瘫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食物都被吃光了，只留下半瓶百利甜酒。托尼把那点酒慢慢喝了，瓶子见底后，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史蒂夫拿过空酒瓶，放在手里细细看着。托尼看见了，就问：“你想喝？”
“不是。”史蒂夫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爱喝酒？”
托尼当时并没在意，随口说道：“因为好喝啊。”
史蒂夫的眉头紧皱着，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的酒鬼父亲。他放下瓶子，瞅了瞅托尼被酒精染红的耳朵和脖子，叹叹气，“喝多了不好。”
“我就喝了一丁点。”托尼张开拇指与食指，比了个小小的距离。
“是啊，他年轻那会儿喝得更多，现在已经算很少了。”罗迪无所谓地说。
史蒂夫不吱声了，安安静静地躺在椅子上，仰望着满天繁星，思绪飘得很远。托尼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酒精促眠，微弱的鼾声在夜里响着，草丛里还有几只虫子在鸣叫。
夜深了，罗迪站起身，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要走了。史蒂夫从屋子里拿了条毛毯给托尼盖上，和罗迪一起出了门。
罗迪让男孩坐进他的车里，打算捎对方一程。罗迪的车里挂了些孩童的小玩意，花里胡哨的，和他自身的风格很不搭，却给他增添了几分铁汉柔情。史蒂夫看了看后座那个粉色的儿童椅，说：“我听托尼说，你有个四岁大的女儿。”
“是啊，托尼没事就喜欢作弄她，抢走她的玩具，或者笑话她的发型，直到把她弄哭为止。”
史蒂夫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吭哧笑起来。“他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
罗迪侧目，眼神复杂地看了男孩一眼，“你知道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奇怪。”
“为什么？”
“因为他比你大很多，可以做你的爸爸了，而你在说他像个孩子。”
史蒂夫歪了歪头，似乎感到不解，理所当然地说：“可他就是很——”
“我没说他不像。”罗迪快速地打断对方的话。“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比你更了解他。我只是觉得——好吧，当我没说。”男孩眯起眼，不太明白罗迪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此时变得紧张的气氛，于是选择了噤声，扭头看向了窗外。
罗迪把车停在一幢老旧的公寓楼下，看着史蒂夫的背影融进夜色里。“希望是我多心了。”他自言自语，开车走远。
TBC
